南风知我意

【也青/哨向paro】 白雪人间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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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神体终归只是哨兵向导精神力的具现,无知无想,唯独忠实地体现本人的喜怒哀乐,瞒这个指令对于赤狐来说有些晦涩难懂,王也看着赤狐湿漉漉的双眼,垂下眼温声道:“说好了。”


  他说罢迈出门去对诸葛青说:“没什么东西。”


  诸葛青略一点头,对精神体招了招手,拧开手电大踏步迈了进去。赤狐趴在王也肩上左右环顾,蹭了蹭王也脸颊,一跃而下跟上诸葛青。王也站在院外等着,他的雨衣被赤狐抓花了几道,一路跑来身上湿漉漉一片,刚才浑然未觉,现在一停下来只觉得一股凉气顺着脚踝蹿到胸口。他吸了口气,一摸口袋也湿哒哒的,一捏还能捏出点水来,要这么回去这日记肯定报废了,王也想了片刻,把雨衣扯下来抖了抖水,撕下一块,用还算干的面包住日记塞进口袋。


  诸葛青正巧走出来,看王也没穿雨衣,整个人站在雨中像是过了层水膜一样,倒吸一口气,退回院里找到个破旧油布伞递给王也,这伞看着有些年头了,伞骨断了两根伞布黄的发暗,一攥伞柄全是泥。


  “凑合用用吧。”


  王也跨进驾驶室打开了暖风,诸葛青从外面脱了雨衣才上车的,一上车就感到了暖风拂面。王也撑着个破伞风里来雨里去,水顺着衣服成股的往下流,诸葛青也好不到哪去,浑身上下没个干的地方,整个人趴在暖风口上取暖。王也调小了风速:“我送你去医院,然后回家换身衣服,用给你带件吗?”


  诸葛青摇摇头,他被暖风一吹困意上涌,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路灯投下昏黄的光,勾勒出他姣好的面容,困顿倦意以及微末的迷茫一齐呈现在这张脸上。王也余光扫过诸葛青,略一停顿,又看向前方,路上空无一人,唯有湖面一般的柏油马路映出阴云间一点月,月光打碎了揉进灯光中,一地暖黄。


  王也把诸葛青送回医院后转头去了刘牧之家。


  那勉强也算王也第二个家,位置偏远交通不便,当初刘牧之为备考租房就看上了此处远离闹市不受世俗喧嚣影响适合沉心静气。王也找过几次刘牧之,一来二去,发觉这附近监控稀少,只有几条主干道有监控。王也那时刚进北京塔,档案瞬间公开透明,处理事的时候不好正大光明回家,刚好需要一个隐蔽的地方。后来刘牧之提前联系好导师进了实验室,房子还剩半年租期,干脆把钥匙给了王也。


  王也把车停在巷口,翻墙进了小区,他先去洗了个热水澡,又泡了桶泡面随便吃了两口,这才翻开那本日记。日记本应该是随手捡来的,前半本都是初中笔记,后面才是断断续续的记录,因此虽然洇湿大半还能看出大碍。


  日记的前半部分字迹稚嫩而工整,是拿铅笔写的,这人文化水平不高,上面有很多拼音和错别字,大意是说村里来了个奇怪的人,十分有谈吐,村长一直将他引为上宾,这个人也确实给村里带来许多东西,都是他们没见过的。前半部分的大半篇幅都在描述这个人带来的新奇东西,虽然没有写具体名字,单从描述中,还是可以看出这些都是近年来兴起的电子设备或者是一些实验仪器。


  这估计是个偏远山村。王也想了想他进北京塔前在学校做过的调研,心里知晓了几分。


  中间部分无论是字迹还是记叙方式都较之前有了大幅提升,对奇怪的人的叫法也从怪人变成了马先生,这一段时间内哨兵与马先生进展堪称神速,马先生似乎一直在教给他读书写字,并且不断地和他讲述哨兵向导与塔。王也起初就是翻到了这,才决定带走这本日记。这段里写道:


  “马先生所言极是,哨兵与向导,不准确的来说,哨兵就是造物主最伟大的产物,他们有着顶尖的体魄与能力,本应该站在世界的顶端。但是哨兵是不完美的,他们的能力给他们带来了诸多痛苦,因此只需要一个向导就可以拴住他们。


  哨兵有着世界上最美的灵魂,他们不该被塔奴役,幸好有马先生,他说过他可以让哨兵变得不需要向导,也可以让普通人变成哨兵。这个世界将会无比美好,我希望我可以成为第一个成为哨兵的普通人。马先生,他就是这个世界唯一的造物主。”


  期间还混杂着一些对向导的鄙夷与对哨兵的无限憧憬,即便王也是个哨兵看到这些话也一阵反胃,他合上日记去倒了杯水。王也忽然想起了刚遇到诸葛青的时候,年轻的向导的攻势被一道精神屏障抵挡,即便是被评级压制位处劣势,还要扬起下巴笃定地说我要让你心服口服,自矜又夺目。他的精神体——华南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边,王也看向华南虎,他本想问精神体怎么看向导。


  这是个无用的问题,纵然精神体与哨兵是最亲密的关系,他们之间也只能感知到彼此的情绪。


  华南虎蹲坐在他身边,听了他的话忽然趴下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的,露出了惬意舒适的表情。王也忽然意识到他刚才问的是精神体怎么看诸葛青,王也喝了口水,垂眼,许久都没有说话。


  王也再次翻开了日记,下面写的是哨兵如愿以偿走进了马先生的实验室,接下来中断了很久,再次写的时候已经到了半个月后。刚开始的时候,日记里还详细描述了他刚成为哨兵的时候的具体感受,譬如世界一瞬间就清晰了起来,相比之下从前就是生活在玻璃罩门下的被人掩盖住口鼻,他甚至可以听到花开的声音。


  ——这是每个哨兵觉醒的感受。


  接下来就是纷至沓来的纷杂声音织罗的网,每一个声音都像是弯钩,刺进血肉割的人鲜血淋漓。王也没经历过,他从最开始就没有五感过载,觉醒于他来说只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连分毫苦痛都不曾带来。但是他当初陪着的同学曾经详细与他描述过那种无措与痛苦,唯独躲进精神图景才能缓解一二。


  但是人造的就是人造的,这个哨兵没有精神图景。


  接下来的日记几乎陷入呓语,鬼画符一般写满的怪力乱神,每一天写的都很短,然而下笔十分用力,几处都戳破了页面,字里行间都是哨兵能力带来的痛苦,他的精神世界就是干涸的荒漠。随即又是半个月的停滞,而后的日记又恢复了正常,也非正常,比起最初的倾诉欲,这几天的就是简单的记录个人身体状况。


  这个哨兵弄到了一支向导素,这让他得到了短暂的缓解,他把一切寄托道塔身上,他决心要去北京求助北京塔,如果他失去意识,这个本子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上面写他找到了一个废弃村庄,他已经没钱买向导素了,也不知道怎么联系北京塔,他就要死了。


  最后一篇日记是六月十三,王也接到指挥官电话的前一天。


  亮光顺着窗棂倾入,打在桌子上留下几截黑影,王也一抬眼,发现现在已经五点了,他从抽屉里翻出了一个新的电话卡塞进手机里,给杜哥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几乎是秒接,杜哥压低声音问:“也总,怎么了?”


  “你帮我查个地方。”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王也叹了口气。这是个紧急联系的电话卡,仅此一张,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这事真挺急的。”王也沉声道:“不需要太详细的,我简要和你说一下。”他随即把日记里提到的山村的饮食习惯天气状况一一告诉杜哥,对方与他对了一遍后挂了电话。王也把电话卡剪断扔进下水道冲走了,他看着镜子里布满红血丝的自己,用冷水扑了把脸,他忽然想起他进北京塔前,他陪他妈出门,遇到了一个桥下算卦的给他算了一卦——忽见千帆隐映来。


  那先要青山缭绕疑无路。


  王也换上了电话卡,一下蹦出来了三、四个未接来电,都是诸葛青。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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