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知我意

【一点就到家】失恋太少

没有失恋哈哈哈,是小魏回北京前后

彭秀兵&魏晋北


  魏晋北走后第二天,彭秀兵骑着电摩托送快递路上被乱跑的黑猪仔别了车,从斜坡上滚了下去。


  他本想拍拍屁股起来,一仰头看见顶上飘着几朵云,活像要哭不哭的丧样。彭秀兵一开始看着有意思,想着拍下来回去给魏晋北看看,正要拍忽然想起魏晋北昨天连夜买票走了,现在没准已经到了北京有了新朋友。他一想就心里发堵,手抖拍了张巨糊的照片,就跟老天哭花了眼一样。彼时彭秀兵还有点乐观心态,觉得这事可能就跟小时候他和李邵群吵架一样,第二天就能勾肩搭背了,于是想再拍一张,就这一瞬间犹豫,刮来一阵狂风,把云吹散只留下一片湛蓝天空。他忽然感觉,魏晋北可能不会回来了。


  彭秀兵有点难受,无心去送快递,扶着车一脚深一脚浅地回了家。


  他近来大部分时间只在两个地睡,一是后山咖啡园,二是秀兵快递站,这还是这月头次回家睡。彭秀兵到家时,他爸妈还在地里,家里没人,他在家里走了一圈,回应他的只有脚踏木板的砰砰声。这是他们云南特色民居,踩上去能踩出鼓点来,听的彭秀兵心里也空落落的,他最后还是随便找了地大字摊开,身上的泥点和草叶都没扒拉下去。


  他爸妈回家的时候,彭秀兵还跟个大字一样瘫在那动都没动,等饭熟了才挪到桌前。彭秀兵活这二十来年了无兴致的时候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如今他在那垂头丧气不由引起他爹的注意:“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搁那干嘛呢?”彭秀兵打了个哆嗦,立刻起身端饭,他爹在后面和他说:“小魏不来吃啊?”


  彭秀兵一听顿时泄了气,端饭过去埋头苦扒。


  他爹酷爱饭前一根烟,此刻正敲着烟斗对他训话:“怎么着,你跟人吵架了?人小魏懂得多,脾气好,你丫跟个榆木脑袋似的,别天天一根筋,看着点脸色……”话没说完,彭秀兵噌把碗放桌子上了:“别提他,烦死了。”他爹没成想他顶嘴,手一抖,烟灰全磕到桌子上了,顿时火上来了,撸袖子就要脱鞋跩他,一抬眼看到彭秀兵梗着脖子眼眶发红嘴唇哆哆嗦嗦,强压火气问:“怎么了,跟你爹说说。”


  彭秀兵瞪着眼不肯说,他爹一烟杆就敲他手上了:“跟你爹置气?”彭秀兵收回来手,哼哼唧唧把之前那点事说了一通,他此前还觉得魏晋北有点小题大做,话一说出口想起魏晋北甩门走前深深望他的那一眼,顿时难受起来了。他长这么大加起来也没这么难受过,心里像堵了块石头一样,不想魏晋北空虚,想魏晋北就后悔,他攥着筷子在那想自己当时说的什么话呢。他故事讲的乱七八糟的,他爹听的云里雾里,最后只能拿出过来人做派:“有些人就是不适合做一辈子的朋友。”


  彭秀兵低头看碗,尔后忽然说道:“他就我一个朋友,我就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曾经跟李邵群这么说过,当时倍儿有底气,现如今说起来却有点打鼓,他不敢看他爹,起身把碗和筷子拾到一半,瓮声道:“我去后山。”


  他电摩摔瘪一块,打算明天拿去修理厂修,只能开着送货车去,彭秀兵屁股刚落到坐上,余光扫到副驾驶座有点后移,于是顺口说道:“魏晋北你别天天躺……”他话没说完,戛然而止。彭秀兵有点怅然若失,他这个人说实话比较轴,认定的事肯定一路走到黑了,认定的人也是。虽然就在一块三年,他先前也质问魏晋北难道不想回北京吗,但是打心底说,他真没寻思魏晋北会走。魏晋北待过的痕迹像张网一样笼罩着他,严丝合缝一样渗入他生活,电摩是他俩挑的,车座是魏晋北专属车座,连魏晋北的碗还好好放在他家橱柜。


  彭秀兵叹了口气,从车上下来,在牛圈里扒拉出一辆破旧自行车,骑着一路歪斜上了后山。这一道没个等,彭秀兵又心不在焉,路上走岔好几个路口,凌晨两点才推开李邵群的门,当初李邵群怎么把他吓了个半死,他如今就把李邵群怎么吓了个半死。


  李邵群拉灯给他泡了个茶。


  彭秀兵瓮声道:“要咖啡。”


  李邵群抬眼看他:“你会喝吗?”彭秀兵啪一拍桌子:“怎么了,就魏晋北能喝,我就不能喝啊?”李邵群一愣,没理他。提起魏晋北,彭秀兵就委屈,他瞪着李邵群:“你这么待见他,你怎么赶他走?”


  这他妈就叫颠倒黑白,李邵群本来已经去给他拿茶叶了,听了这话立马杀回来,问道:“彭秀兵,你是不是有病啊?”彭秀兵顿时蔫了,趴在桌子上,过了很久才说:“李邵群,你说我是不是有病啊?”


  李邵群说:“是,是。”


  彭秀兵长叹一声:“我感觉我得了魏晋北那病。”


  起初还是李邵群对彭秀兵说的,这还是在他仨在树上睡了一晚后,李邵群把他拽去一边,小声跟他说:“魏晋北可能有病。”魏晋北正站在趴在栏杆上眺望远方,早霞给他镀上玫瑰金的华贵薄膜,整个人看着条顺盘靓且温柔多情。彭秀兵盯着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病灶来,于是吐了三口口水,骂道:“呸呸呸,你咋还咒人呢?”


  李邵群说:“真的。”


  彭秀兵见他如此确信的样子,狐疑道:“可他睡着了啊?”


  李邵群一时间不知道和彭秀兵怎么解释这事,他想了好几种比方,但一看彭秀兵瞪着俩大眼看他顿时失去兴趣,只能简明扼要道:“盯着他点。”彭秀兵虽说与李邵群敌对多年,但对这哥们兄弟的才华还是认可的,尤其是事关魏晋北,他没法不上心。


  晚上魏晋北睡他旁边,彭秀兵早早反身过去假装睡着了,听身后没翻腾的声音后小心翼翼翻过去,盯着魏晋北看,瞅着半天也没觉得他除了好了的失眠有什么毛病。魏晋北的失眠不算治好了,他只是能睡着了,但是睡眠质量很差,时常在噩梦中惊醒,随后又陷入了失眠之中。一晚上林林总总也就能睡两三个小时,这搁彭秀兵身上恐怕第二天拖都拖不起来,但是于魏晋北来说已经是救命稻草了,至少他此时开始就很少青天白日下眼冒金星了。


  问题就在于彭秀兵对于盯着他点的理解就是目光死死跟着,像个钢钉一样楔在魏晋北身上,魏晋北从噩梦中醒来,立即感受到了彭秀兵的目光。魏晋北此时还以为彭秀兵是梦游,生怕惊扰到他,于是双眸紧闭,内心数羊,可惜彭秀兵目光灼灼,有点猫大晚上盯着猎物的味儿了。


  魏晋北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说:“你看什么呢?”彭秀兵傻乐,魏晋北有点无奈扒拉他想去透透气,结果起太猛直接撞桌子上了。彭秀兵吓一跳,拉灯叫全家人找药,回头看魏晋北,他看向自己,露出一个释然的轻飘飘的笑。


  大晚上折腾了一晚上,第二天彭秀兵睡到十点才起,魏晋北因为脑袋上缠了厚厚一层纱布也被勒令在家陪着彭秀兵了。彭秀兵一起来,正正好看到魏晋北坐在桌子旁喝茶,被子都来不及收拾,裹着就坐到了魏晋北对面。


  “我昨晚就觉得你不对劲。”


  彭秀兵摸摸头:“啊,有、有吗?”


  他这人不会说谎,一说就四处乱瞟,魏晋北递给他一杯茶:“你客户有没有跟你说过诚信是成功的秘诀?”彭秀兵闻言掏出自己的小本本,翻了半天确信道:没有。魏晋北指了指自己:“那你客户现在说了。”彭秀兵把魏晋北的话奉为圭臬,自然从桌下抽屉里拿了根笔奋笔疾书,魏晋北见他记下来了,问道:“现在能说了吗?”


  彭秀兵犹犹豫豫:“李邵群让我盯着你,他说你可能有点病。”


  魏晋北啊了一声,随即舒了口气,他看向窗外,露出线条分明的侧脸。彭秀兵觉得他就是默认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情急下开口就是:“明明,明明我是你唯一的朋友,你怎么有事不告诉我?”


  魏晋北看他:“没有。”


  彭秀兵凑过去言辞凿凿:“诚信是成功的秘诀。”魏晋北被反将一军,哑然失笑:“真没什么事。”他见彭秀兵紧张兮兮的模样,心里一软,抬手揉了揉彭秀兵因早起乱蓬蓬的头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最后一次赔了八十九万。”


  “那时候真挺难受的,就觉得我这辈子就是一个大写的失败。我天天想这事,想我失败的历次投资,想我怎么鼓起勇气又怎么被击败,想我同学们如何劝我找个朝九晚五的工作……”魏晋北看向他:“真的,彭秀兵,我那时候算过,我一次投资不做,买套楼当个包租公,现在都发了。”


  “但我不甘心,我想成功……”


  他话没说完,彭秀兵一把攥住他的手,就像当初把他从天台上拽下来一样:“我觉得你特好,特成功。”彭秀兵本来有一本子心灵鸡汤,此刻却觉得那句话都配不上魏晋北,他又没说华丽辞藻说出来,于是干巴巴的说:“没你我根本走不到今天,我特喜欢你……我有个客户说,能让人喜欢也是种成功。”


  这话八成是那个泡大款的妞说的,放魏晋北身上一点都不合适,可是彭秀兵的手又热又有力,像是团火一样,听的他身心一热。魏晋北眼眶一酸,他回握彭秀兵,低声说道:“好。”


  其实彭秀兵压根不知道魏晋北有没有病,又有什么病,他之后晚上也总起来看魏晋北,发觉这人真的睡一晚上后,也就把病不病的抛之脑后了。如今都过去两年多了,魏晋北走后的第二天,彭秀兵忽然想起了这事,一脸苦闷地问向李邵群。


  魏晋北走这事,李邵群也有点膈应,虽说时间拨回至两天前他还是不会签合同,但是闹到这个场景他也没想到。他事后回想,好像这场争执到了最后完全成了魏晋北和彭秀兵的二人戏了,李邵群甚至觉得魏晋北负气离开和合同无关,单纯气的是彭秀兵说他本就是外人。他闭目沉思,算着这事挽回余地还有多少,一阵鼾声传入耳中,李邵群一时无语,心道有病个屁,吃得好睡得好的。


  第二天彭秀兵蹲在地上看李邵群煮咖啡,忍不住问道:“我天天这样,是不是有病啊。”


  李邵群纠正他:“你吃的好睡得好还能嚷嚷自己不开心,屁事没有。”


  彭秀兵颓然,李邵群无奈:“他当时怎么好的啊。”彭秀兵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他说因为我,但我什么也没说啊……”李邵群一点都不像理他了,抄着记录的本下了地。


  彭秀兵与李邵群讨论“医学知识”的第三十四天,老朋友坐着公司员工的电摩托回到了黄路村,彭秀兵听闻此事,快递也不送了,车扔一边狂奔回去,恰好在秀兵快递站看到了正下车的魏晋北。彭秀兵一身汗和土,擦都不及擦,百米冲刺一样扑向魏晋北,魏晋北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撞到地上,当即激起一片尘土。


  魏晋北被呛的止咳,还不往捧起彭秀兵的脸上下打量,彭秀兵嘴被他捏成一个O,说话瓮声瓮气的:“咋了?”


  魏晋北说:“我听张叔说你病了,看不出来啊?”


  彭秀兵起身扑扑土,拉起来魏晋北:“我之前天天的心里头可难受了……”他说着摸摸自己心口,发觉不闷不涩,扑通扑通十分有力,他一乐:“好了,你一来药到病除。”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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