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青/哨向paro】白雪人间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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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
这句话像是箭矢卷携狂风而来，穿过他的精神屏障，将他的识海搅动的一塌糊涂，诸葛青在狂风骤雨间躲进了自己的精神图景，那里原本是一棵树。树干直冲云霄，藤蔓蜿蜒而上铸成阶梯，诸葛青顺着藤蔓而上，最上有一个树屋，那里隐蔽安静又牢固是他难得的避难所。狂风却伴他左右，打在树叶上哗哗作响，诸葛青先飓风一步把自己关进了树屋里。
树屋有一扇窗，远处是灰蒙蒙的天，那不该存在，但他总觉得那里曾经有一轮月，在雾中若隐若现，他想伸手探月，风接住了他。那风变得轻柔，如同碧水中一尾鱼，载着他驶往灰蒙蒙的天际。那里应该是他精神图景的边缘，风把他推到边界，柔顺地环绕着他，诸葛青试着敲了敲——门打开了。
记忆碎片呼啸而来，诸葛青溯流而上，直至终端，在那里他看到自己坐在宽凳上，灯光昏暗，他咬紧牙关对自己说：记住安全词，他说好久不见。如今这个安全词在他最信任的人嘴里说出，这把打开记忆之门的钥匙重回自己手中，诸葛青回首而望，这条绚丽的长河就是他与王也的生死相依。
原来他等王也等了这么久。
2015年6月深夜，一列高铁像是银色利剑劈开黑夜，在月色星光中向北驶去。诸葛青坐在靠窗的位置，前面的向导椅背调的靠后，他腿伸不开又不好叫醒前面的人，只能反复动腿找一个合适的位置。
身边的姑娘还没入睡，见他翻来倒去，碰了碰他，压低声音说：“咱们换个地方。”
车厢昏暗，诸葛青只能隐约看清对方面容，他沉默片刻，笑道：“傅蓉是吧，谢谢了。”傅蓉没想到诸葛青会认出她来，她虽与诸葛青同属华南片区但是不在一个塔里，只在联合演习时见过一面，彼时诸葛青是浙江塔最负盛名的向导，而她只是贵州塔名不见经传的向导。诸葛青见她不动，掏出手机用食指扣住摄像头点开了手电，灯光被他手指遮盖了大半，只留下微弱的光照出座位的轮廓：“现在能看到了吗？”
傅蓉一愣，诸葛青就站在他身边，体温透过薄衫打在她身上，她舒了口气迈了进去，耳边似有柔风抚过，傅蓉恍惚间觉得自己被一个向导安抚了。
高铁一路向前，丛林山脊飞速后退，混合簌簌风声，如同深夜悲哭的巨兽，傅蓉一想这车到站后她就要与素昧平生的哨兵相伴一生——甚至没有相识相知的磨合过程，就有些心惊胆战，仅有的困意也烟消云散。她偏过头去看诸葛青，对方合着眼，睫毛上笼罩一层月色，傅蓉知道诸葛青没睡，低声问他：“你怕吗？”
“怕什么？”
傅蓉有些难以启齿，诸葛青低笑一声：“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不会有哨兵不喜欢的。”
傅蓉反问他：“那你呢？”她甫一开口就听出自己话中的愤愤不平，这与诸葛青无关，只是被人看穿心思的愤慨与恼怒，诸葛青未必会在意她的羞恼，但是她十分不安，于是扯了些诸如你的哨兵是谁我和北京塔很熟之类的来掩盖她的尴尬。诸葛青本在闭目养神，听到一半忽然开口：“王也。”
“这人我听过……”傅蓉犹豫开口：“以前去北京塔参观时见过一面，听说他是陪忽然分化的朋友来北京塔时被发现的，说来也是奇怪，还是头一次见毫无征兆分化的，可能是评级低？”她说着余光扫过诸葛青，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傅蓉干笑一声：“他人很不错。”
评级低就会毫无征兆的分化？荒谬。诸葛青冷笑一声，他抬手收回了笼罩在他与傅蓉身上的屏障，风在二人身边绕了一圈回到他指尖，诸葛青望着显示板上越来越小的距离温声道：“我不需要哨兵。”
早晨八点，列车驶入北京，一下车就有专人带领向导们去找他们的哨兵，诸葛青被带入了一个小的接待室。接待室不大，只摆了一张桌子与两个凳子，连扇窗户都没有，四个墙角都设有白噪声发生器，而王也正坐在桌旁等他。诸葛青关上门，坐到王也对面，还没开口，哨兵便冲他一乐：“辛苦了。”诸葛青正要说话，王也却摆摆手：“也没别人，就甭整虚的飘的了，我这人吧，就是来凑数的，将来准得回家啃老，和你这种有志青年不搭。”
诸葛青路上倒是听北京塔的人提了王也，说这人家境似乎不错，被留在塔里当天就有人送钱来要安排一个单间，字里行间透露出对铜臭味的不屑，当时诸葛青还想巧了我也想试试挥金如土，没成想见了本人就说出口了：“您这就高估我了，我只想啃老。”
王也被反将一军，抬头打量了一下诸葛青，对方笑着看他，活像个占了便宜的狐狸。王也右眼直跳，摆摆手：“您内忒强了，咱俩不搭。”哨兵向导间虽说只有适配度约束，其实评级也是个槛，要是差的太多对于双方都是累赘。王也从兜里掏出自己的评级，拎起来特意点了点上面巨大的C：“实在是爱莫能助啊。”
王也说着起身要走，刚走两步，回头问道：“还没吃呢吧，请你吃个饭啊。”他话音刚落，只见一只半大赤狐像一团红色火焰扑来，王也伸手揪住狐狸脖子，把小狐狸扔回诸葛青怀里：“这就没意思了啊。”小狐狸是个矜贵狐狸，从来只有人求撸的份，哪有被人当球扔的时候，毛都炸开了支棱着尾巴冲王也呲起两颗犬牙。
诸葛青揉了下精神体的毛，盯着王也敛笑道：“我敬重你，希望你也能尊重下我。”他话一顿，见王也面色凝重，唇角一勾，笑道：“我刚才试图用精神攻击，很轻，蚊子咬一样。”
王也这才意识到他下意识建立了一道精神屏障挡住了这次攻击。他还没想好说什么，诸葛青已经起身逼近他：“你明明是A级以上哨兵，为什么要瞒我？”
这事真赖不得王也，这是一个哨兵感知危险后的下意识行径，哨兵的精神世界比起向导脆弱又敏感，防范精神攻击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本能，蛮横粗暴是荒野中的野兽。这层屏障建立的迅疾，几近是即可消失，快到他几乎难以察觉，可惜这是个A级向导下的套，对方就像是个狡黠的狩猎者紧紧盯着他不放。
真难搞。
王也叹了口气：“我不需要向导，这对咱俩都没帮助，你找个其他人共同进步不好吗？”他见诸葛青不语，以为有戏，循循善诱道：“你的资质可以找到一个足够优秀的哨兵，只要你以等级不匹配提出重新匹配，塔一定会答应的。”
诸葛青此前和傅蓉说不需要哨兵此言非虚，他体能素质好，本身的能力又偏向进攻，原本就是单兵作战一把好手，来之前也想过要是不合适就一拍两散，偏偏眼前是个万里挑一的哨兵。从来都只有他挑哨兵的时候，哪曾被人直白地说过不需要的时候，诸葛青难得起了点胜负心，和王也说：“半年时间，我要让你对我心服口服。”他不能王也应答，将精神体塞回精神图景，拉开门笑道：“不是说请我吃饭吗，走啊。”
“诸葛青，”王也喊道：“无知是福。”
诸葛青轻笑一声：“我命里没这个福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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